【安雷】单相思

★如题,又名喜欢的人是个直男怎么办

★安←雷,没有隐藏箭头

★是刀


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。

三、

二、

一。

红灯亮了。


雷狮抢在红灯前穿过了马路,街景在他身边飞快地掠过去,树叶颤动成一团绿色的残影,长长的头巾在身后高高的飘起来,飘成一个决绝的姿态。

“雷狮,我要结婚了。”

跑鞋啪一声踩中路边的积水,溅起一小滩水渍在裤腿上。刚刚下过雨,路面银亮亮的反着光,空气中还残留着微湿的潮意,他跑过转角,拐进一条幽僻的小巷。

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
是那天初遇时在深巷里的酣畅淋漓?从未有过的默契,一个眼神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想法,就像漂泊已久的灵魂找到归处,最后一枚铁钉终于噌一下钉进墙壁。拳风呼啸着擦过脸颊,沉重的喘息一下下响在耳畔,那群人鸟兽般散去,他们背抵着背靠在一起,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——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安迷修蝴蝶骨的微微颤动,汗水洇湿了薄薄的衬衫,传递来滚烫的、火一般的温度,烧得他心过载一样狂跳起来。

他偏过头去,看见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安迷修的下颌线滑下来,没入衬衫吻过锁骨。

“很高兴认识你,我是安迷修。”

这时安迷修轻声笑了,湖绿色的眼睛浅浅弯起来,由于眼角的睫毛要长一点,密密地勾成一汪桃源春水。像是无边的黑夜整个被撕裂了,世界一寸寸亮起来,在雷狮的视网膜上灼出一一片白点。

“啊,”

他听到自己说,

“我叫雷狮。”

想到这里他几乎忍不住笑起来,对海盗而言,这是最完满、最梦幻的开场,没有比这更好的相遇了。所以最初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弄得那样糟糕的?

大概是由于对方是一位骑士吧。

一位拿着剑就以为自己能守卫四方,一心只为着他的公主殿下的骑士。


“雷狮,别在玩这种恶作剧了。”

一贯平静的绿色眼眸中隐藏着一丝怒火,安迷修撸了一把湿透的头发,他用手扒着门框,脚边躺着一个塑料盆,盆里的水泼了一地。

闻言雷狮满不在乎的吹了一声口哨,他从课桌上跳下来,眯着眼笑了一下,“哟,安迷修,你凭什么管我?”

“我不管你,也管不起。”安迷修冷淡的扫了他一眼,脱下湿透的校服外套向外走去,“就是请你不要再来找我麻烦。”


雷狮拧着眉避开一辆突然从小道里冲出来的摩托车,他叹了口气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那样一个烂好人,恪守着什么可笑的骑士道,他们拥有那样无与伦比的默契,本应是最契合彼此的存在,然而却站在了对立的两面,骑士骑士骑士,那时雷狮想起来就忍不住发笑,现在他什么也不想,只觉得满心苦涩。

他早该意识到的。

安迷修不会喜欢自己。

骑士先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需要他保护的小姐,她们或美丽或温柔或可爱,每一个都像花一样盛开着蓬勃着。

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作恶多端的海盗。

不会是雷狮。


他足尖一转拐向左边,跑过一排从转让的服装店里清出来的塑料模特。


“安迷修,你要考哪个学校?”

高三的时候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——主要是雷狮不再单方面挑衅——虽然不能算做朋友,但至少可以进行短暂和平的交谈。

“A大,你呢?”

“啊。我还没想好。”雷狮把腿架在桌子上,用牙咬着笔帽,随手在志愿报考说明上的A大处打了个圈。

谁能想到呢?雷狮跑过了A大校门前的几棵棵百年泡桐,此时花正开着,大片大片的绚丽粉色,太阳出来了,夏季的雨本就来的快去的也快,空气中弥漫着雨水蒸腾的腥气。

谁能想到呢?上大学后他们居然成为了朋友。

在学校里安迷修见到自己后那副蠢样他至今还记得,一直感叹着什么没想到还能和高中校友在一个学校,这就是缘分啊雷狮!

说完后脸就又皱起来,说可是我觉得我跟你根本没法好好相处。

是啊,雷狮乐了,那就是孽缘呗。

就这样握手言和了,最后他成为了安迷修最好的朋友。

最好的、朋友。

雷狮把这两个字在齿缝间来回碾了两遍。


来不及沿着人行道了,他单手撑着栏杆跳起来,长腿在空中划过一道,膝盖微微弯曲,卫衣下摆轻轻扬起,露出一小截劲瘦的腰肢来。

“雷狮,你跳下来!——我接着你!”

四周万籁俱寂,夜已经很深了,只有远处传来几声虫鸣,月光柔柔地洒落在这一小片方圆。雷狮从墙头一跃而下,双手揽上安迷修的脖颈扑了他满怀,嘴唇擦过对方的耳廓,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吓得他连忙撒开手,慌慌张张地从安迷修身上跳下来,差点崴了脚。

“雷狮你慢点!”安迷修低声说,伸手拦了他一下。

风轻轻吹起来,给炎热的夏夜带来一丝清凉。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清脆声响,一束手电筒光四下照射着。

“保安来了!”安迷修扯了他一下,拽着他躲进了墙壁拐角的一处角落,他们紧贴在一起,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,高热的体温熨贴着雷狮的皮肤,他偏过头去拢了拢头发。

光束照了一圈,终于渐渐远去了。安迷修警惕地等待了一会儿,确认安全后才拉着他站起来,小声抱怨道,“说了多少次雷狮你不要再在晚上到网吧打游戏了,还要我去接你。”

雷狮啧了一声,“你好烦。”


风吹动了树叶沙沙响着,一辆汽车鸣着笛从他身边开过,雷狮拐过十字路口的一条岔路,街角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,门口的白板上用荧光笔写着正宗关东煮。

以前他和安迷修经常在这里买关东煮吃,两个人一个大号纸杯,各色圆滚滚的小丸子卧在里头,大部分都进了雷狮的肚子,而安迷修就那样托着腮坐着,安安静静的看着他。

便利店里暖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打下来,使得安迷修朦胧起来,也遮住了雷狮微红的耳尖。

错了。

雷狮猛地停住脚步,由于惯性又往前窜了好几步才站稳。他扶住墙壁喘了口气。

不是这个方向。

安迷修已经搬走了。

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,他曾经无数次穿越街道到安迷修家去,那是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,雷狮拥有一把钥匙,以经常需要借住的名义放进对方衣柜的几件换洗衣物,一套与安迷修成对的洗漱用品——那是超市打折时安迷修买的——这条路的每一处他都非常熟悉,小卖部的卷帘门坏了一直没修,一家烧麦做的特别地道的小店,前面不远处的草丛后还有被人偷偷喂养着的一窝小猫。

未来他再没有理由走这条路了。

安迷修已经搬进了他的婚房。


那座婚房的地址在新城区,雷狮是知道的,安迷修买下它后第一个向他分享了喜悦,与他之前的住所是两个方向,同雷狮家倒是近了许多。

但那又有什么用呢?

雷狮转向另一个岔路重新跑起来,把熟悉的一切甩在身后。


“唔……想要的房子吗?”安迷修若有所思道,“那种二层小楼吧,有红色的屋顶和雪白的墙壁,能带个小花园就最好不过了,我可以种花。”

“理想的结婚对象?……应该是位可爱的小姐?长头发?温柔的类型吧……”

“雷狮?”安迷修摆摆手示意学妹不要再问了,待对方离开后转向他,“说起来,雷狮你也没有过女朋友,不知道你……”

雷狮横过去一眼,恶狠狠的打断了他,“老子不想结婚。”


他跑过了大学城前的小吃街,曾经两人最常去的那家烧烤摊还没有出摊。雷狮记得那时马路牙子上总垒着一摞摞青岛啤酒,低矮的小桌上布满油渍,啤酒瓶的碰撞、老板的吆喝、路边汽车的轰鸣嘀嘀嘀响成一片,低劣质量的音响伴随着电流的呲啦声吼出嘶哑的歌声。

——把每天,当成是末日来相爱。

“雷狮,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?”

雷狮倒酒的手顿了一下。

——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。

安迷修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,眉目隐在昏暗的街灯下,那双眼几乎被染成了灰绿,呆毛颓废地耷拉下来,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我失恋了我非常惨。

那是安迷修谈了四年的初恋。

女方是由于现实原因和安迷修分手的,没有背叛也没有感情破裂,就是对方要接受家里的安排找工作结婚了。

雷狮又递给他一杯酒,有些恶毒的想你他妈活该,但最终还是不走心地安慰道,“那种循规蹈矩的女人也不值得留恋……”

后来他们总共喝了一整箱啤酒,一个哀悼自己逝去的爱情,一个埋葬自己无望的暗恋。身边的客人来了又去换了好几拨,烤串上了一盘又一盘。

雷狮的酒量比安迷修要好一点,至少还是清醒的,不像安迷修明显已经醉了,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胡话。

有人在音箱上拍了一巴掌,喇叭又呜啦啦的唱起来。

——死了都要爱。

“我失恋了,雷狮你也一直没有对象,”安迷修整个人趴在桌子上,不顾一桌的油腻,恹恹地说,“仔细想想还真有点登对……”

——不淋漓尽致不痛快。

雷狮心里动了一下,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,他的心跳微微加速,于是他重新斟满了酒,状似无意地道,“那不如……”

——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。

你失恋我单身,听起来还蛮配的,不如搭个伙?

话还没说完,就听砰一声响,安迷修歪着脑袋从桌子上出溜了下去,雷狮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,前者就那样靠在椅背上睡着了。

雷狮在心里骂了一万句,紧接着看到安迷修的嘴唇一张一合,像是在说些什么。

他皱着眉凑过去,听到一个他妒忌了四年的名字。

——发会雪白土会掩埋。

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。


雷狮掏出导航来看了一眼,他基本上没怎么来过新城区,安迷修买房后更是排斥。街道到了这里都宽敞起来,路边种了两排法国梧桐,投下一片黑色的影子。

究竟是什么时候死心的呢?

是那一天——

阳光很好,他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打游戏,不时抬头看一眼外面的人流,不出所料没有那个傻子骑士。他抻了抻腿伸了个懒腰,漫不经心地想安迷修说要告诉他的重要的事是什么。

然而安迷修站在他面前了他却没能反应过来,整个人处在一种巨大的错愕之中,甚至希望回到十分钟前离开这里。

“雷狮,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女朋友。”

雷狮怔怔地看过去,那个有一双温柔的笑眼的女孩朝他笑了一下,大大方方地打了一个招呼。

相反他就显得狼狈极了,他张了张嘴觉得鼻子发酸,五脏六腑像被人狠狠揉搓了一遍,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,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良久,他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“啊。”

他干巴巴地应道。

那是他们认识的第八年。安迷修谈了他人生中第二场恋爱。

这一次他直接就要结婚了。


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。

什么样的喜欢能持续十年呢?

没有期待的、无需回应的、十年。

十年啊。

树叶上的雨滴滑落下来打在他眼角,雷狮伸出手抹去了。只余眼睑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宛如泪痕。


那座红白相间的童话般的房子终于出现在眼前,雷狮喘着气在台阶前停下了。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平素里他根本不会在意的距离,今天这一路跑下来,居然让他被汗水浸透了。

他正欲抬腿往前走,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,雷狮僵了僵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抬头对上安迷修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。

“雷狮?”

我喜欢你很久了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

喜欢了整整十年。

雷狮的嘴唇抖了抖。

“安迷修!记得再买瓶醋!家里没醋了,”一个女声从还未完全关闭的门缝里传出来,顿了一下又提高了声音,“我们下午吃饺子!”

安迷修轻笑了下,回过头去温柔地答道,“知道啦。放心吧。”

门终于关上了。

风呼啸着又刮起来。勇气倏地消散了。

“也没什么,有点小事。”雷狮的目光追着一片被风吹得旋起的落叶越过安迷修的肩膀,看上去很是漫不经心,“我打车来的,你车呢?”

得到安迷修的回答后,雷狮背过身去向车位走去,抬起手背狠狠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。他伸手扣住副驾驶的门把手,看着安迷修钻进驾驶位里。

“啊。”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,抬起头来冲安迷修笑了笑,“新婚快乐。”



这世上哪那么多两情相悦。


END

我对LOFTER的排版已经无力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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